第362章

他满城的去找老赵头，可是却没有找到人，跟其他认识他的乞丐一问，才知道老赵头出了事儿，他昨天傍晚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马车给撞倒了，现在正奄奄一息的躺在破庙里。

听了他的话，余敏德连忙赶到破庙去看老赵头，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曾经同甘共苦过，他一定要见他最后一面。

来到破庙，老赵头正躺在一个破草席上哼哼着，他的衣衫上有血迹，看起来伤的不轻，余敏德连忙走过去蹲在他的面前，轻声的问道：“老赵头，你怎么样了？”

老赵头悠悠的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，张了张嘴，说道：“水，水……”

余敏德四下看了看，见庙里的一个破败的角落处有一口锅，那锅虽然已经残破，但好在底部完好，里面接了一汪水，他忙走过去用自己的破碗在里面轻轻的舀了一些清水过来，对老赵头说道：“喝吧！”

然后把他扶起来，把水灌进了他的嘴里。对于他们乞丐来说，喝这种脏水是经常的事儿，所以他们也并不觉得怎样。

老赵头喝了水之后，恢复了一点神智，他看到在自己面前的人是余敏德，激动的说道：“离开那里，一定要离开那里！”

余敏德刚想说点什么，可是老赵头又晕了过去。

余敏德低下头一看，他的伤处又流出了血迹，看起来他真的活不长了。余敏德感到内心有些悲伤，他想陪着老赵头，但是肚中又一阵阵的饥饿。他决定出去要点吃的，然后再来这里陪着老赵头。他把自己的行李卷打开，把被子盖在老赵头的身上，然后就离开了。

他又来到闹市沿街乞讨着，跟人说尽了好话，好不容易才要到了一碗稀粥，他自己没舍得喝，把粥小心翼翼的端回了破庙里。他回去的时候，老赵头还躺在那里昏迷着。他把他扶起来，把碗凑到他的嘴边，喂了他一口米汤。

过了一会儿，老赵头悠悠醒转了，他用那浑浊的双眼看了余敏德一眼，余敏德对他说道：“喝吧，喝完你的伤就好了。”

老赵头闻到米粥的香味儿，喉节上下滚动了一下。余敏德把碗凑到他的嘴边，然后慢慢的给他喂米粥，老赵头喝的很慢，一些米汤顺着他的嘴角流淌下来。余敏德顾不上给他擦拭，把碗里的米粥都给他灌了下去，才松了一口气，然后用袖子帮他把嘴上的米汤擦干净，又把老赵头放到草席上让他躺着。

这时候老赵头突然咳嗽起来，他每咳一下，伤处就会出一些血迹。余敏德吃了一惊，把碗放下，打开他的衣服看了一下，发现他伤的很重，肋骨都断了，有一截露出来，戳破了他的皮肤，看起来非常的吓人。

余敏德知道老赵头可能活不长了，也许他很快就会死去。他无力帮助他做更多的事情，只能在他死之前好好的照顾一下他，尽量的延缓他的死亡时间和减少他的痛苦。

老赵头喝完粥之后，身上有了些力气，他睁开眼睛看着余敏德，把手伸过来，对他虚弱地说道：“听我的，一定要离开……那里，我看到她了，我看到她了！”

余敏德惊讶的问道：“你看到什么了？”

老赵头只是喃喃的重复着那句话。余敏德想，他的意思也许是见到鬼了，可是大白天的也会见鬼吗？

他俯下身对老赵头说道：“不要说了，好好休息一下吧。”

老赵头着急的说道：“是她推的我，是她把我推向了马车。”

他说的断断续续的，但还是被余敏德给听清楚了，余敏德有些惊讶，问道：“推你的人是谁？”

老赵头吃力的说道：“是那个鬼……她在报复我。”

余敏德吃惊地看着他，他想到了昨天晚上的那个白影。他不能确定那个白影是不是那个女人，但是她给他的感觉跟此前是完全不一样的，之前他是一点也感觉不到那个女子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寒意，可是但是他却体会的那么的清楚。所以他无法确定他们是同一个人。而且他无法想象她会把老赵头给推向马车处，让他被马车撞死。

他对老赵头说道：“我知道了，我已经打算搬离那里了。你好好的休息吧。”

老赵听了他的话，这才放下心来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。

他这一闭就再也没有睁开，老赵头是在半夜死去的。余敏德睡着觉，突然感到心慌的厉害，便坐了起来，这时候，他看到老赵头翻着白眼，已经断了气。

他心中有些难过，不过死了也好，这样就没有痛苦了。

他把老赵头的眼睛轻轻地合上，然后用草席把他的尸体给包裹了起来。准备等早上再做定夺。一般像他们这种无家可归的人，死后都是任由尸体躺在那里腐烂，直到有人发现，然后官府的人才会把尸体给拉到义庄。如果没有人认领，过段时间尸体就会被拉到乱葬岗扔掉。

余敏德倒是想给老赵头埋藏起来，可是他什么工具也没有，而且城外离这里很远，没有车的话根本没有办法把人拉出去，他只能等天亮后向衙门报案说自己发现了一具尸体。

衙役见他穿着破衣烂衫，蓬头垢面的，知道他是一个乞丐，问明了尸体在何处，就把他给赶了出去。

余敏德回到破庙之后，在那里静静的等着，直到下午才有人过来把尸体给拉走。

余敏德知道老赵头的尸体最终还是会被扔到乱葬岗去，不过即便如此，他也没有办法为他做更多的事情了。

老赵头的随身物品他没有留下，而是交给了那个前去拉尸体的人，叫他帮忙给老赵头带上。

那人颇有些不耐烦，但在他的苦苦哀求下还是勉强答应了，余敏德不知道他会不会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做，但他也只能尽力了。

尸体拉走后，他独自坐在破庙中，回想着老赵头说过的话，背后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。俗话说“人之将死，其言也善”，他相信老赵头并没有骗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