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鹰望着面前两人,忽然间有种落泪的冲动。
一直以来人类总是歧视妖类,对妖类诸多残杀、辱骂。而妖类却又因此自悲,继而反抗、报复人类。双方相遇,不死不休。其实人类如果可以怀有一颗宽容之心,世间又何愁不会太平。
仇恨是多么可怕的东西。
“我累了,不和你们说了,你们慢慢聊。”洛绛雪站了起来,瞥了一眼那个趴在台上醉酒的客人,暗暗摇头。
看着她往里走去,消失不见,凌天宇才拍了拍那个醉酒的客人:“哥,起来吧。”
醉酒的客人慢慢坐直身子,以手撑着头,他的脸色苍白,不像是醉酒的样子,他的眼神涣散,似是遭受到极大的痛楚,他有气无力的道:“她们都走了?”
这个醉汉当然不是别人,正是凌天恒。
凌天宇望着他,只觉得一阵难过,轻声道:“都走了。”
凌天恒并没有看他,只是看着台面,低声道:“没发现我吧。”
凌天宇忽地又躁又恼,想大声的喊,但是却又不忍伤他,低头道:“没。”
谁知雪鹰却道:“她知道了。”他指了指凌天恒领子上的未干的水渍,又指了一指桌上的一滩水。那是刚才灵鹫杀气弄翻酒瓶所致的,他还没空去擦。
凌天恒摸了一下领子,湿湿的,迟疑了一下,道:“这不是给酒水溅上的吗?”
雪鹰摇了摇头,话中有话的道:“这是燕小姐打给你的醒酒符。”
凌天恒一怔,他想起刚才这一滴水的力道的确打痛了自己,但他不想让她见到,便没动了。
凌天宇奇道:“什么醒酒符,有这个东西吗?”
雪鹰微微一笑:“灵鹫的杀气虽然不怎么样,但是坐在那边的小妖都感觉到并离开了,可这儿却还有个醉酒的,难道不奇怪吗?”
凌天宇恍然大悟:“所以她就要试探一下这是谁对吗?结果我哥却没醒,她就知道他是在装,但又怎么知道是他?”
雪鹰望着他道:“因为她发现了你。”
凌天宇一愕:“她看得到我?”
雪鹰眨了眨眼,俏皮的道:“没看到。”
凌天宇不解的道:“那她又怎么知道是我?”
雪鹰笑了:“大家都走了,为什么却不见弹琴的离开呢。而且这琴也不是很高,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是小孩或者是体形矮小之人。”
凌天宇点了点头,道:“来这儿的大多数都是妖,妖长得奇形怪状,个头小也很正常,唯一不太正常的是别的妖都逃了,但是他还在这儿,那么他不是胆大包天,艺高过人,那就是给吓死了。可惜这儿虽然怪怪的,却没有死亡的气息。那么她就想这个小妖真是太有种了,这种极品可是世间难找,所以很快就猜到是我,有我在的话,那我哥当然也在这里。”
雪鹰含笑道:“我想应该是这样吧。”
其实他们都只说对了一半,燕若梦一开始就感觉到坐在旁边的不是人,但却感觉不出他有妖气,所以觉得奇怪,后来她用倒泻的酒水画了道现形符打了过去,结果却毫无反应。忽地她却感觉到一个熟悉的气息,而且在与洛绛雪的对话中,不难猜到他是谁了。
凌天宇转头望着凌天恒轻声问:“哥,你怕见她?”
凌天恒怔怔的看着酒杯,没有说话,他不知应不应该见她,看到她又该说什么。
凌天宇见他不答,便问雪鹰:“你觉得她和丝丝姐姐,谁厉害?”
雪鹰低头抹着被酒水洒湿的吧台,低声道:“我不知道。”
凌天宇继续问:“要是她们打起来怎么办?”
雪鹰似是怔了怔,反问道:“你会帮谁?”
凌天宇的手指在台上仍湿未干的地方胡乱地划着,道:“两个我都喜欢,我只希望她们别打。那你呢,丝丝姐姐是你的主人,你难道不会帮她吗?”
雪鹰用力地抹着,修长的手指显得有些苍白,青筋微现。他没有回答,因为他根本就不需要回答。丝丝是他的主人,他永远都会忠心于她,不管在任何时候,任何地方,他都不会改变自己的立场。燕若梦是个好人,或许就如灵鹫所说的她也是个敌人,但他想她并非蛮不讲理之人,就算她当他们这些妖类是敌人,可他的主人并不是妖,没有理由会去对付她的。但是世间的事真的很难说,他的主人是不会允许别人欺负他们的,而且还有一个人她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。
凌天宇见雪鹰没理他,便拿起一瓶开了的酒,直接倒在台上,跟着就用手指点着酒水在台上写字。
雪鹰看到也没有阻止,只是用布把四处流开的酒吸干。
突然,他似是不经意的问:“你喝了那酒,看到了什么?”
凌天恒看着凌天宇在写字,他的眼珠随着对方的手指划动而转动,他在看着,但又不在看,如同一个失魂落魄之人,不知自己在做什么。但是他仍听得见,听得清别人说的话。
他打了个寒颤,不敢去想,更不敢说。
看到了什么?
他不想再去想,但是脑中的一切却又挥之不去。
耳边仿佛响起了喜庆的乐曲,周围贴着大大的双喜字样,挂着红红的灯笼,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,却又有一种透心的悲凉。
那应该是一间新房,他穿着大红喜服,胸前挂着一个大大的彩球,一旁牵着红幔的榻上坐着一个红布盖头的人,看不见她的样貌,但是他却知道这是名女子,美丽的女子,霞披宽大仍遮不住她苗条的身躯。她手中挽着一缕红布条,另一端便在自己手上。
他茫然不知所措呆呆的站在那儿。
红烛摇曳将他的身形映在窗前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一把娇滴滴的声音响起:“凌郎,怎么不揭开我的头盖?好闷呀。”
他一怔,只觉得那声音好熟悉,好像常常在耳边响起的,尽管语气不一样,但他觉得这是丝丝在对他说话。
忽然间,他的心跳得很厉害,呼吸也几乎停止。多少次在脑中勾画出她的模样,却始终不合心意,如今梦中之人就出现在面前,他伸手轻轻揭开了那块红布——
那女子长的很美,皓齿红唇,冰肌雪肤,眼如秋水鬓如云,身上还发出一种淡淡的幽香,沁人心脾。果真是人间绝色。
可是自己真的认识她吗?她真的是那个丝丝吗?
瞧着这双楚楚动人的眼睛,再忆起在梦里见到那个叫丝丝的女子的双眸,一个是含情默默的注视,一个是哀伤心疼的恳求,两种眼神,却是一样的深情。
“丝丝?”他试探着叫了一声。
女子嫣然一笑,似是默许了他的叫唤。蓦地双颊扉红,微闭双目,身体微微前倾。
他轻拥着她,掌下纤腰,不堪一握,坚挺柔软的双峰抵在他的胸前,鼻间是淡淡的处子之香……他再也忍不住了,俯身低头吻向她诱人的樱唇……
突然这女子双眼一睁,手掌一翻,将一把匕首送进他的心房。
“你……”
剧痛使他清醒过来,眼前并不是什么温婉可人的美女丝丝,而是那个冷酷如霜的燕若梦。她紧抓着匕首往外一拔,一股鲜血自他身上喷出……
“这种酒叫做‘问心’。希望你可以看清自己的心,不要辜负了我家主人。”雪鹰瞧着凌天恒,不再问也知道答案,他转身将酒架上的瓶子一一摆好。
凌天恒不敢看他,径自走了出去。
换上服务生装束的灵鹫从转弯角走了出来,刚才他们的对话使她心中剧震,看着台上的那一滩酒水,暗想:自己真的不是她的对手吗?那主人怎么办?凌大哥心里究竟爱的是谁?自己该怎么做?
夜深人静,一缕幽魂飘忽不停,像是在向世人诉说她一生的不平。
“别晃了,老实交代,那个洛绛雪是你什么人?与你有什么关系?”燕若梦看着眼前那团东西真的想拿条绳来绑着固定着。
终于龙飘云停了下来,叹了口气,道:“哎,她是我的侄女。”
燕若梦一愕:“什么,她姓洛,你姓龙,怎么是你的侄女了?”
龙飘云白了她一眼:“我不是说过,我本不姓龙,是入世之后才改的,你没看过我的卷籍札记吗?”
燕若梦把嘴一撅,没好气的道:“你那些东西还是留给你自己慢慢欣赏吧。”她见龙飘云没有反唇相讥,便试探着道:“既然她是你的亲人,那是不是应该让她来继承你的遗志。”
龙飘云叹道:“你还是死了这条心,认命吧。”她当然知道这个小徒弟打的是什么主意,但一切已成定局,又岂是她能更改。
燕若梦嘀咕着:“什么认命,分明就是送命,怪不得舍不得自家人来,不就是怕死嘛。”她低头埋怨了一会,待再抬头四顾却不见了龙飘云。
“人呢,哪去了?……喂,坏师父躲哪了,给我出来,是不是怕我骂……别以为你躲起来就没事了,有种你以后都别来见我……”
燕若梦气得大骂起来,真是倒了八百辈子的霉,怎么就遇上这等“好事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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