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姑娘还是有点怯生生的，她低着头不敢去看车前子。

这时候，里屋里面传来了一阵咳嗽的声音，随后，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，说道：“老二，你在外面又惹什么祸了？家里还有一百多块钱，你先拿去赔给人家。我说你也是老大不小了，收收心吧……”

吴老二讪笑了一声，说道：“这次真没惹祸，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兄弟吗？咱爸爸吴勉的儿子，上门找我喝酒来了。你老实躺着，我自己炒点花生米，再摊个鸡蛋就行了——我不是说让你别起来吗？你这身子骨经不起折腾了……”

吴老二说话的时候，从里屋走出来一个瘦脱相的中年女人。她一边喘息着，一边走过来冲着车前子笑了一下，说道：“兄弟来了啊，你二哥老提起你……你们哥俩坐着喝茶，我给你们炒俩菜……也不知道兄弟你来，家里也没什么准备。你给嫂子个面子，多吃两口……”

吴老二急忙拉住了女人，说道：“你也别折腾了，兄弟不能挑你的理……赶紧回去躺着，小儿，你过来扶着你妈妈。你在这样，兄弟就走了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故意这样，赶人走呢……”

吴老二好说歹说之下，总算将女人搀扶回了里屋。在里面服侍着女人躺好，他继续说道：“这样，我和兄弟去胡同口的小饭店吃一口，回来的时候给你们娘俩带点吃的回来，也不用做饭了。你安安心心的养病，你把病养好了，不止是我，小儿，还有地下面的长喜，都欢喜不是……”

说服了女人之后，吴老二从里面出来。冲着有些不适应的车前子说道：“兄弟，委屈你一下，知道你下午那一顿也没吃好。老哥哥我请你下馆子去，小儿，你跟着一起去。我叫几个你妈妈爱吃的菜，你给带回来，你们娘俩家里吃……”

里屋里面传来了女人的声音，说道：“你们吃好了就行，我们娘们儿家的没有那么多讲究。小儿，一会你帮着我下挂面。我给你打个荷包蛋……”

“别让咱兄弟笑话了，今天听我的……”说话的时候，吴老二穿上了衣服，拿过来三四个空饭盒装在网兜里。随后带着小姑娘和车前子一起出了房门……

原本院子里站了六七个老头老太太，正对着吴老二家的方向指指点点。可是见到了吴老二几个人走出来之后，一半的老头、老太太转身就走。剩下的几个人满脸堆笑地说道：“老二，出去啊。刚才这个小伙子来找你，还是我告诉他，你家怎么走的……”

吴老二笑吟吟地说道：“还是赵大爷您疼我，这不是家里来客人了吗？就不让我老婆忙乎了，我请客人下个馆子。赵大爷，孙大妈，一起吧……”

几个老人纷纷都表示自己吃过了，看着吴老二带着车前子走出了院门之后，纷纷淬了一口，说道：“装什么大尾巴狼，兜里比脸都干净。这指不定是抓到那个冤大头，这是要吃冤家呢……”

车前子听到了后面老头、老太太的话，对着吴老二说道：“你这人缘不咋地啊，我去找你的时候，都劝我去派出所揭发你……”

吴老二无所谓的笑了一下，说道：“这是笑话我占了老婆前夫的房子，不管什么时候，入赘的都被人看不起。我早就习惯了。刚刚住进来的时候，这些老家伙们更过分。背后骂我是吃软饭的……”

说话的时候，吴老二看了一眼低头走的孩子，他叹了口气，将后面更难听的话咽回到了肚子里……

小饭店就在胡同口，这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。吴老二和老板是朋友，见到他带人过来，老板主动在角落里加了一张桌子。笑呵呵地说道：

“今儿怎么想起来带朋友来了，还是老三样吗？我再送一道醋溜木须……”

吴老二笑着摆了摆手，看着写在小黑板上的菜单，说道：“我亲兄弟来了，老三样可不行了。我重新点——来个扒肉条、油爆玉兰片，糖醋鱼和爆三样。再给炒个山东肉片，糟熘鱼片和素三鲜，后面这三个菜装饭盒里，再来一碗大米饭和一碗疙瘩汤……”

老板将菜名记下之后，冲着吴老二笑了一下，说道：“知道，后面三个菜是给嫂子的，口轻点，那我也送醋溜木须，让嫂子开开胃。兴许多喝半碗疙瘩汤，这病就好了……”

“借你吉言了，再给孩子来瓶汽水……”吴老二笑着拿过来一瓶汽水，咬掉了瓶盖之后，递给了小姑娘，随后继续说道：“吃完饭赶紧写作业，不用给我留门了。我今晚上在你叔叔家睡，你妈晚上要是又闹病的话，打公共电话——电话号码还记得吗？”

小姑娘点了点头，说道：“我妈下个月复查，她说你要是有事就不用陪她去了。我陪着就行……”

“行个屁，你才多大？你现在把学上好了，比什么都强。我记着呢，隔一个月的九号，去医院复查。对吧？”吴老二说话的时候，从口袋里摸出来四五张大团结，硬塞进了小姑娘的手里，说道：

“你拿着，别和你妈说。她不舍得花钱，我要是不在家的时候，你别亏待了她。钱这王八蛋花了才是自己的，没花指不定是谁的……”

说话的时候，老板已经端着几个个菜上来，正是吴老二后面加的菜加上送的醋溜木须。后来跟着一个服务员端着米饭和疙瘩汤。将他带来的饭盒装满之后，吴老二亲自将她送出了饭馆，看着小姑娘走进了胡同，这才回到了桌子上……

看着吴老二笑呵呵的样子，车前子说道：“我有点看不明白你了，这还是那个腻腻歪歪，臭不要脸的吴老二吗？你说句实话，家里那个病女人不是你的老婆吧？”

“户口本上写着是，他男人救过我的命。咽气之前逼着我娶了他老婆。”